?“你們終于把馬蜂窩捅開了，可以說是重點突破了，是一把利劍，很好。這個案件不管涉及什么人，都要一查到底。”———周永康
?????2000年9月11日，原四川省交通廳廳長劉中山因貪污罪、受賄罪被一審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第二天，原四川省交通廳副廳長鄭道訪也因受賄罪、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被一審判處死刑。在這起大案徐徐落幕之際，人們十分關注偵破兩案的艱難曲折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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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貪高手云集成都

?2000年3月中旬，涼山州安寧地區檢察院檢察長江意華突然接到省檢察院領導的緊急命令：“立即到省檢察院報到。”作為全省優秀檢察官、二等功臣，江意華意識到此行一定有很重要的任務。當他風塵仆仆趕到省檢察院，發現會議室里不僅有省院反貪局的精兵強將，還有從全省各地市州抽調來的反貪高手，江意華感覺到：一次反貪大戰就在眼前！

?這次要“動”的“大人物”是鄭道訪。鄭不是等閑之輩：他不僅擁有省交通廳副廳長的職位，還是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作為全省高速公路建設的技術權威，他還競選過中科院工程院士……盡管如此，先后接到鄭有受賄行為舉報的省紀委、省檢察院，沒有在這個“重量級”人物面前畏首畏尾，查證工作早已悄然進行。

?今年3月，省檢察院遵照省委領導指示，組成了專案組。江意華正是在此時奉命報到，并出任專案組組長的。?
???? 專案組成立后，斷絕了與自己社交圈的聯系，全部換用新的聯絡方式。根據分析群眾舉報，他們精選出兩個涉嫌行賄的單位為重點，展開調查。江意華等人兵分幾路赴重慶、跑遂寧、走成都，一筆筆查找鄭受賄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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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委決策立案偵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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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破案必須選準突破口。“鄭道訪案”的突破口在哪呢？專案組視線緊緊盯在行賄者身上。毛某是某指揮部指揮長，見多識廣，思維嚴謹，說話滴水不漏且態度強硬。無論調查組怎樣交待政策毛均避口不談行賄之事，案偵一度陷入僵局。調查組決定從外圍搜尋證據。確認毛有行賄行為后，當即決定依法對其采取強制措施。

?刑事拘留毛某前夜，江意華與毛談了整整一夜。還不知道自己行將走進看守所的毛似乎有所觸動，在一張紙上寫下這樣一段話：“為攬工程，陪吃、陪耍，還要學跳舞，難！為攬工程，妻子兒女不理解，難……”次日，當毛將被帶進看守所時，他終于“回頭”了：“請轉告江組長，我有些話想跟他聊一聊。”毛聲淚俱下交待了他向鄭道訪行賄后在成南路E5合同段中標的事實。

?案偵取得重大突破！省檢察院領導立即向省委領導作了匯報。4月16日晚，出差在外的省委書記周永康委托省委副書記、省長張中偉緊急召集在家的省委領導秦玉琴、楊崇匯、黃寅逵、王景榮等聽取調查組情況匯報，一致同意省檢察院對鄭道訪立案偵查，并依法立即搜查鄭家，以免證據被轉移。這是查辦鄭案關鍵階段的一個關鍵決定。

?但行動日期卻不得不往后推延了一天，因為那幾天鄭道訪正在廣州開會。

?4月17日，鄭道訪被召回成都。

?4月18日一早，鄭道訪剛上班就被請到省紀委談話。在此同時，省檢察院批準對鄭道訪、其子鄭勤、其妻高家蘭涉嫌受賄案立案偵查。

?“4·18專案”由此載入共和國的反貪史。中午1時許，江意華率8名辦案人員和兩名法警，依法對鄭的住宅、辦公室進行了搜查。搜查發現：在鄭氏夫婦臥室的梳妝臺上、抽屜中、公文包里，甚至掛在衣架上的衣服口袋里，處處裝有大量現金。從梳妝臺搜出一個信封，竟裝著早被蟲蛀的10萬元鈔票！一黑色小包中的10萬元現金鄭道訪還未來得及打開。辦案人員還發現，在廁所的垃圾筐中，有撕碎的存款利息清單，后又在逍遙椅的皮套內搜出存額高達100余萬元的存單！據介紹，當時從鄭家搜出的現金、存單及有價證券、股票、房產證等投資憑據達數百萬元，手表、手機、攝像機、金銀首飾、名貴皮大衣以及其他收受物品整整捆了40多包，裝了滿滿一汽車。

?就在辦案人員緊張搜查鄭道訪住宅時，其子鄭勤恰好趕來父母家，發現情況異常，沒有敲門就匆匆離去。辦案人員火速趕到鄭勤家，發現鄭勤正同他的妻子、保姆在收拾行李。辦案人員質問他：“你準備干什么？”他驚慌失措地說：“孩子生病了，要送他去重慶治療。”辦案人員立即將他帶到省檢察院。鄭勤被帶走后，負責監控鄭勤家的法警發現，鄭勤的小保姆又提著皮箱準備離去，立即將其擋回。
???? 21日，辦案人員在雙流棠湖小區，起獲了鄭勤藏匿在其朋友處的一輛價值120萬元的奔馳新款280轎車，這輛車的附件柜和后備箱里藏了120多萬元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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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查到底擊垮巨貪

? 同搜查的順利相反，與鄭道訪的談話極為艱難。

? 除了談到交通建設口若懸河外，鄭道訪對其他話題一概不答。從18日上午8時30分到下午4時，鄭一直回避實質性問題。下午4時，省紀委正式宣布對鄭實行“兩規”。

?4月19日晚，辦案組的搜查行動結束，鄭道訪才開始吞吞吐吐地交待利用職務之便收受賄賂的一些情況，承認收受賄賂300多萬元。他在交待材料上寫道：“這是濫用職權的表現，我一定會負責退還。敬請省委領導給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我一定會痛改前非。”

?就在鄭道訪初嘗法律威嚴的同時，辦案人員的心理壓力也越來越重。由于此案涉嫌犯罪的是省級機關廳級領導干部，且數額巨大，行賄人員眾多，調查取證極為困難。盡管初查期間采取封閉式辦案，辦案人員的家屬都不知他們“出差”去了何處，但消息仍不脛而走。打探情況的、說情的、甚至威脅電話也打到了省院領導的辦公室和家里。

?省委主要領導得知這一情況后批示：“我知道，你們辦案遇到了很大的壓力，不要怕，省委支持你們的工作，挖出腐敗分子，廣大人民群眾支持你們。”“你們終于把馬蜂窩捅開了，可以說是重點突破了，是一把利劍，很好。

?這個案件不管涉及什么人，都要一查到底。”在辦案過程中，省委領導17次聽取了檢察院領導的匯報，并及時做出重要指示。領導的關心和支持，極大鼓舞了辦案人員的斗志。一連20多天，辦案人員全體吃住在辦案現場，餓了泡包方便面，困了在椅子上打個盹。“五一”放大假，省檢察院領導親自指揮，每晚研究案情。反貪局辦案人員的家就在機關大院或附近，有的孩子還小，有的家中有病人，但誰也沒有先顧家庭、親人。院領導和反貪局負責主審的幾個同志更是連續十幾天通宵達旦。一位從瀘州調來的干部，連續幾天通宵工作，勞累過度，在詢問犯罪嫌疑人時突然咯血，他一聲不吭，悄悄揩干嘴角的血跡，堅持到詢問結束才被同志們送進醫院。

?“4·18案”發生后，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沈國俊，省檢察院檢察長韓忠信先后兩次到省交通廳通報案情講法律、講政策，向涉嫌行賄施工單位發出警告：必須全面、如實地講出事實真相，否則，將宣布他們為四川交通建設市場的永久禁入者！

?此舉使行賄者紛紛交待，案件的查辦勢如破竹。

?這里值得一提的是，鄭道訪的大兒子鄭某，原先因案偵工作需要被刑事拘留，但專案組在調查中發現，鄭某不僅與父親、母親、弟弟的犯罪行為無直接關聯，有時還與他們作過斗爭，曾拒絕使用父母用錢給他買的房子。鑒于他與“鄭案”無牽連，檢察機關很快對他解除刑拘。

?與哥哥不一樣，鄭勤在這起案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雖文化不高，本事不大，但還挺義氣，只要你交錢，就為你辦事。他從來沒想到他收到和使用一筆筆他父親用權利換錢的行為是犯罪。在看守所里他所想的是：把情況說清楚了，就會盡快出去。“如果出去了”，就和專案組長“交個朋友”。專案組洞察了鄭勤的心態，順勢推進，案偵工作迅速向縱深發展。
???? 鄭道訪交待出的一個行賄者的名字，預示著一個更高級別的貪官即將“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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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道訪交待的這個行賄者名叫劉川，是鄭道訪的頂頭上司、省交通廳原廳長劉中山的兒子。時任蜀道機械工程公司總經理。

?其實，在鄭道訪交待之前，就有人舉報了劉川有經濟問題，且劉川以通過操縱高速公路工程等手段謀取暴利的行為同劉中山的縱容密切相關。

?劉中山被圈入調查范圍。省檢察院領導指揮若定，急調瀘州市檢察院副檢察長鐘長鳴出任專案組組長。鐘在公安隊伍中當過偵查員，又在市反貪局當過政委、局長，是全省聞名的反貪猛將，四川電視臺和眾多媒體曾作過專題介紹。他還被中央11個部委評為全國十大杰出青年衛士。鐘長鳴出馬，志在必得。5月7日，專案組成立，決定先從劉川那里打開缺口。

?不出辦案人員所料，與劉川數次談話，他都一口攬下了所有的責任，聲稱他所做的事與其父無關。

?真的無關？辦案人員這時想起了這樣一件事，鄭道訪被“雙規”的次日(4月19日)，韓忠信檢察長和省紀委副書記趙廷運前往省交通廳向廳黨組通報情況。會上，時任廳黨組書記、廳長的劉中山有這樣一段發言：“鄭的問題，在民主生活會上、‘三講’中都嚴肅批評過。我作為‘一把手’負主要領導責任。”“在省委領導下，在人民支持下，我們做了點工作，創了‘四好’班子，出了這樣的事，很痛心。”難道劉中山真的是一個清官？專案組心頭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在排查線索時，辦案人員發現董事長為劉中山的四川高速公路建設開發總公司(簡稱川高公司)，在資金投放和資本運作上有很多暗箱操作。調查中，川高公司總經理向南陽承認自己有受賄行為，其中有10萬元是在川高公司收購北海招商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北海招商)過程中，從一個名叫王進的人手中得到的。

?王進何許人？北海招商公司董事長。此人一浮出水面，劉中山“亮相”也就為時不遠了。

?就在辦案組調查取證工作緊張進行的同時，5月21日晚，在夜幕掩護下，如驚弓之鳥的王進、劉中山，以及北海招商、川高公司的法律顧問劉西榮躲進了成都棕北小區一茶館內密謀訂下了攻守同盟。

?第二天，檢察機關與王進正面接觸，王口頭表示愿意配合，但一直回避與劉中山的關系，但紙終究包不住火。從王進行賄款的來源著手，專案組先牽出王進手中掌握的9000多萬元總經理獎勵基金，接著牽出王進將此款拿到二級市場炒作自己所在公司股票的嚴重違規違法行為。

?這還只是冰山的一角。在與辦案人員幾度交鋒后敗下陣來的王進最終“吐”出了與劉中山、劉西榮共同貪污1000萬元之事！

?5月27日上午，劉中山被“兩規”。當天晚上，從北京返蓉的劉西榮剛下飛機舷梯就被早已等待在此的檢察官“接”走。

?職稱為高級工程師的劉中山，在面對專案人員時還喋喋不休地大談自己為四川交通建設嘔心瀝血的事。至于是否有經濟問題，他的回答很“堅決”：“絕對沒有。”5月29日晚，沈國俊同志找劉中山談話，希望他珍惜機會，如實講清自己的問題。這次談話擊碎了劉中山的幻想。

?29日晚，劉中山低頭承認了那1000萬的來由。

?6月8日，劉中山案移交省檢察院后，劉向檢方交待了與王進、劉西榮貪污的全部事實和接受賄賂的事實。但當他接到起訴書副本時開始了拙劣表演：“怎么構成貪污罪了，我的確沒見過那些錢，那400萬元在哪里？”時而又自相矛盾地嘟嚷道：“我知道其中有一筆錢的所有權是我的。”劉中山這種反復無常的舉動在逮捕時就表現了出來，那時，他嘴硬，他說他的問題是黨紀問題，堅決不請律師。到了起訴階段，他著急了，迫不及待地要請律師，而且要請名律師。

?7月17日，周永康書記會同秦玉琴、王景榮等同志來到省檢察院看望反貪一線的干警，周書記勉勵檢察官們：你們的責任重于泰山，反腐敗任重道遠，希望你們不辱使命。

?“4·18案”的偵破是人民的勝利、黨的勝利。辦案人員沒有忘記：在最需要支持的時候，是周永康書記給他們力量和勇氣，那有力的批示還在耳畔回響：“不要信這個邪。大家要相信正氣一定會戰勝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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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貪高手云集成都